【正文】 。周侗把手一揮，陪著正華先走進去。 ” 岳飛見周侗父子對他那樣熱情，自是感激非常。家父教射箭，單是目力就要練習(xí)上一年。他老人家第二天一早便趕了來，一直看到你練完才走。有時看出你眼睛疼得厲害，又不便在這時候見面，心真代你著急 。我每天清早，也去那邊崖上練功，不過練的方法不同，藏處你看不見罷了。李四叔恰在此時來訪，二位老人家一商量，又改了主意。去年臘月底，我和楊再興師兄柳林比槍，回去不多一會，家父便回了家。他老人家看似中年，實則年已六十五了，所收徒弟并不多，像你這樣暗中考查最久才收的還是頭一個。當你風雨無阻，連大雪寒天也必去我家門外聽讀書的時候，我們真恨不能把你當時接了進去。岳飛同了周義，跟在二老后面，走不幾步，忽覺周義暗中拉了一下，剛一停步，想問何事。 周侗對周義笑說， “ 有話到家再談，你那些師弟們還都等著跟他見面呢。 ” 岳飛已然明白，非但周侗父子有意磨練他的志氣，最近半年，連正華也都參與在內(nèi)。周侗一手拉起，連說 “ 孺子可教 ” ，隨令和那少年相見。忙即站起，待要迎上前去，忽又瞥見左側(cè)人影一閃，一個身穿黃葛布褂的少年已由旁邊崖坡上縱落，向來人飛馳而去，又是一個常見的熟人。目光到處，首先認出內(nèi)中一人是李正華，另一人也似見過。因是背著日光對面走來。 無意中把頭一偏，先瞥見相隔不遠的地面上，現(xiàn)出兩個又長又大的人影，正往自己身前移動。岳飛經(jīng)過多日苦練，有了經(jīng)驗，知道練時不能勉強，稍微覺著眼睛有些刺痛，便避免和太陽直對，或是合上眼睛一會再數(shù)；雖不像以前那樣橫來，但因百日期近，格外用心。岳飛業(yè)已看慣，仍不怎樣，那三個竹圈也早數(shù)過了三百。岳飛照例蹲著一個騎馬式，面對朝陽，默數(shù)那隨風轉(zhuǎn)動的竹圈。跟著，日輪漸漸冒出地面，朝霞散綺，好看已極。 第二天照舊到七里溝旁山坡之上，對著初升起來的太陽，苦練目力。到家之后，想起周侗的本領(lǐng)，又舍不得，心里很亂，拿著書也讀不下去。心想： “ 周老師雖然本領(lǐng)高強，如果氣量這樣狹小，也就不能算是一位真正高明的人了。只是改期的話，不大好說，暫時作罷，將來再打主意好了。不過侄兒覺著有志者事竟成，只要肯下苦功，終有學(xué)成之日。拜他為師，不是容易，你不要錯過機會。還望伯父成全，向周老師婉言相告，等侄兒向那位老人家學(xué)了射法，再去求見拜師吧。偶因射雁，遇見這位素不相識的老人家，對侄兒那樣殷勤指點，再三勉勵，倘若失約，非但辜負老人家美意，侄兒當初所說的話，豈不成了假的？人生世上，重的是信義二字，伯父與周老師的約會，侄兒先并不知，并非有意失約。 正華道： “ 我已托人和周老師說好，就這一天見面，如果他看你是個材料，當時就可收你為徒。眼看百日期滿，正華引進去見周侗的日期，又正是那人所約的一百天頭上。 ” 岳飛雖然仰慕周侗已久，但因那日射雁時所遇的人曾經(jīng)當面接談，對他慰勉甚殷，看出是位高明人物。兩眼紅腫逐漸消退，陽光也不像以前那樣刺眼了。且喜父母不曾勸阻，依然堅持下去。 四五月間的陽光，一天比一天強烈，岳飛用功又勤，每日不被陽光射得眼睛睜不開，絕不肯走。開頭一個多月，感覺到非常難耐，那三個竹圈的轉(zhuǎn)動次數(shù)，首 先數(shù)不過來。 由此起，岳飛便照老者所說去練。 老者又對岳飛說： “ 你不必尋我，到了百日期滿，我會尋你。 ” 岳飛覺著老者表面上言語溫和，藹然可親，暗中好似別具一種威嚴，使人自生敬意。 ” 岳飛聞言大喜，忙要行禮拜師 ，老者一手拉起，笑說： “ 我還不一定教你呢，你忙什么？單學(xué)射箭，用處還不甚大，只要真能下苦用功，沒有學(xué)不成的事情。這件事說起來并不希奇，但非有恒心毅力不可！練過百日以后，不管風怎樣吹，你能夠在三百步遠近，把這大小三個竹圈轉(zhuǎn)數(shù)記清，才算是有了根基，再練下去就百發(fā)百中了。過一會回家，明早再來。稍微有點含糊，就得重數(shù)。竹圈大小不等，被風一吹，轉(zhuǎn)動起來，有快有慢。 ” 老者笑說： “ 好！由明天起，你未明前起身，去到七里溝山坡無人之處，在相隔百步之內(nèi)，掛一竹竿，上面掛著大小三個帶有風葉的竹圈。暗忖： “ 這一群雁飛得甚高，我初射時，這位老人家便在旁發(fā)話，說是差了一米，只這目力已是驚人，定是此中高手無疑。這第二只雁，你就是由它左肩向上，斜穿頭頸而出。若非那雁往側(cè)群飛，自湊上來送死，你又順風迎頭而射，就射不中了。心疑有事，便迎上前去。正想方才射雁時曾聽有人答話，不知說的是誰？那人業(yè)已緩步走來。忙趕 過去拾起一看，箭都射中雁的頭頸。一時技癢，想試試新練的連珠射法，忙取身后短箭，迎頭射去。岳飛恐引起對方不快，從來不曾拿人家的東西練習(xí)過。無意中又走到了七里溝周家附近。因正華行時再三囑咐，要岳飛 專心一意讀書習(xí)武，沒有叫他下地。岳飛仍是每隔一天，往柳林去一趟。岳飛每逢雙日，仍往柳林偷習(xí)武藝，只是從開頭起，所見到的都是一群學(xué)生，所想望中的周侗，從未見過。正華只有一女，名叫李淑，幼讀父書，聰明能干。 岳飛幾次向正華請求，要拜周侗為師，正華總是微笑點頭，答以人已他往，過些日子再說 。專一培養(yǎng)幼童的羞惡之心，使從學(xué)的人都以不能學(xué)好為恥，好學(xué)用功，全出自愿，對于學(xué)生從無疾聲厲色。單學(xué)讀書還有商量，若是兼帶習(xí)武，必須性之所近，還要不廢讀書，才肯傳授，上來先是耐心講解，最后才教。岳飛所讀斷簡殘篇，也都補上，又常把岳飛喚到家中去講解，一面仍令習(xí) 武，不使中斷。岳飛有了書讀，喜出望外。 第二天一早，李正華又令人送來好些糧、肉、布匹和江南的土物，還送了一些筆墨紙硯和十幾套書與岳飛。吃完談到天黑了好一會，才由李家來人接走。先還覺著正華在江南魚米之鄉(xiāng)，為官多年，這類粗糲之物，恐難下咽。雙方良友重逢，都是依依不舍。 ” 岳飛早聽父親常時念叨，有一同村好友李正華，為人正直而又善良，與父親是總角之交，并還共過患難，可惜一別多年，杳無音信等語。我同你父親分手后，在江南做了幾年小官，雖然兩袖清風，卻帶了十幾箱書回來。昨天往麒麟村找房子，無意中聽人談起你家避難之事，才尋了來。上月我?guī)Я四闶烂茫胬匣貋?，一到就去?你父親。走的那年，你還未生呢。 岳飛幼承母教，謙和知禮，對于老人素來敬重，忙即站起，剛拱手為禮，笑喊了一聲 “ 老大爺 ” ，忽聽門內(nèi)喊了一聲 “ 四哥 ” 。兩夫妻同到后面收拾去了。 ” 岳和微笑點頭。迎頭遇見父親岳和，遞過一杯熱水，笑說： “ 外面太冷，明天再寫吧。 ” 說罷，就往屋里跑。 ” 岳飛忙喊： “ 娘！兒子不冷。忙趕過去，連雞帶箭全拾起來，往家飛跑。便把身邊軟弓竹箭取出，扣上弦，先朝左邊一只射去，正好射中那只頭部，只蹦起丈許高下，連翅膀都沒張開，便落了下來。 離家還有半里多地，瞥見山坡上伏著兩只山雞，右邊一只長尾巴上還附得有 冰雪。抬頭一看，樹上還有一個烏巢，里面伏著一只烏鴉，看神氣已快凍僵。今天姓楊的偏又被他攔住，明是看人不起。想起以前因在學(xué)館門外偷聽讀書，兩次受到惡奴的氣，全仗此人出來說話，除此無人過問，心中感 激，想和他說話，他又裝著沒有看見一樣，神情甚傲。后見二人走在路上交頭接耳，似在談?wù)撟约骸?” 周義同了姓楊的少年已由樹旁走過。 ” 二人便收了兵器，互相說笑著往回走。 ” 周義笑說： “ 楊大哥，沒有的話！我這套槍法剛學(xué)不久，如何能和你 比？難得同學(xué)們都回家過年去了，今天我還要隨大哥再練一回呢。二人雙槍并舉，打了個勝敗難分。走著走著，忽聽錚錚搶地、金鐵交鳴之聲。沿溪都是古柳高槐，本來寒林聳秀，只?？罩?，經(jīng)過這場大雪 ，都成了玉樹銀花，繽紛耀眼，朝陽光中，清麗無倫。剛覺出里面不像有人，忽然發(fā)現(xiàn)由旁邊小門起，有一列腳印，像是去往柳林一面；眾學(xué)生平日來往的兩條路并無人跡，越往后越覺冷不可當，又不便叩門打聽，實在煩悶無奈，便往柳林走去。 岳飛見學(xué)館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