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任安書原文及翻譯-預(yù)覽頁
【正文】 窮。故禍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傷心，行莫丑于辱先，詬莫大于宮刑。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納忠效信，有奇策才力之譽(yù)，自結(jié)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遺補(bǔ)闕，招賢進(jìn)能，顯巖穴之士；外之又不能備行伍，攻城野戰(zhàn)，有斬將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累日積勞，取尊官厚祿，以為宗族交游光寵。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奏薄伎，出入周衛(wèi)之中。趣舍異路，未嘗銜盃酒，接殷勤之余歡。今舉事一不當(dāng)，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孽其短，仆誠私心痛之。陵未沒時，使有來報，漢公卿王侯皆奉觴上壽。仆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愴怛悼，誠欲效其款款之愚，以為李陵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能得人死力，雖古之名將，不能過也。未能盡明，明主不曉，以為仆沮貳師，而為李陵游說，遂下于理。身非木石，獨與法吏為伍，深幽囹圄之中，誰可告愬者！此真少卿所親見，仆行事豈不然乎？李陵既生降，隤其家聲，而仆又佴之蠶室，重為天下觀笑。假令仆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異？而世又不與能死節(jié)者比，特以為智窮罪極，不為自免，卒就死耳。傳曰：“刑不上大夫。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于圜墻之中，當(dāng)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槍地，視徒隸則心惕息。夫人情莫不貪生惡死，念父母，顧妻子，至激于義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此人皆意有郁結(jié)，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草創(chuàng)未就，會遭此禍。仆以口語遇此禍，重為鄉(xiāng)黨所笑，以污辱先人，亦何面目復(fù)上父母丘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fā)背沾衣也。書不能悉意，略陳固陋，謹(jǐn)再拜。只是自以為身體殘缺、地位下賤，一行動就遭人指責(zé)，想做點貢獻(xiàn)卻反把事情搞壞，所以才心情抑郁，無人訴說。您的來信本該及時答復(fù)，但正碰上我跟從皇上東巡歸來，又忙于低賤的瑣事，彼此相見的機(jī)會很少，忙忙碌碌沒有片刻的空閑可以讓我傾訴衷腸。這么長時間不給您回信，請不要責(zé)備。受過宮刑的人，不能同正常人相提并論，這不僅當(dāng)今之世如此，歷史上由來已久。這四條沒有一條實現(xiàn)，不過是勉強(qiáng)容身，沒有尺寸之功，也就由此可見了。幸虧皇上因為我祖先的緣故，使我得以奉獻(xiàn)微薄的技能，在宮廷里進(jìn)出。彼此的好惡不同，所以未曾在一起喝酒，盡情地歡樂?，F(xiàn)在，他辦事一有不妥當(dāng)，那些只會保全自己的身軀和妻兒的大臣緊跟著就夸大他的短處，我實在私下感到痛心。但只要李陵振臂一呼鼓舞士兵，士兵沒有不強(qiáng)撐起身體，流著眼淚，以血洗臉，以淚解渴，拉開沒有箭的空弓，冒著寒光閃閃的鋒刃，爭著向北拼死殺敵。我心里不再多考慮自己的卑賤，見皇上悲傷痛苦，實在想要獻(xiàn)上自己誠懇的意見。我心里想陳述給皇上聽，但卻沒有機(jī)會。我家境貧困，錢財不足以為自己贖罪，朋友無力救援，皇上的左右親信也不為我說一句求情的話。假如我受到法律的制裁被殺，就象在九頭牛身上去掉一根牛毛，與殺死一只螻蟻有什么區(qū)別呢？而世人又不會把我比之于堅持節(jié)操而死的人 ，只認(rèn)為我是想不出辦法而又罪大惡極，實在無法避免，終于受死的?！边@是說士大夫的節(jié)操不可以不勉勵。在這個時候，見到獄吏就叩頭觸地，見到獄卒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喘息。古代和今天是一脈相承的，怎么能不受到侮辱呢？由此而言，勇敢和膽怯，堅強(qiáng)和懦弱，都是具體形勢造成的?，F(xiàn)在，我很不幸，雙親早亡，沒有兄弟姐妹，獨自一人孤單地生活。至于象左丘明眼瞎，孫臏腿斷，他們認(rèn)為永遠(yuǎn)不可能被起用了，退下來著書立說以抒發(fā)心中的憤懣，想借助留傳后世的文章來表現(xiàn)自己。草稿還沒有完成，正好遇上那場大禍，我痛惜全書未完，所以即使受最嚴(yán)厲的刑罰也毫無怨色。我因為多說了幾句話遭到了這次災(zāi)禍，深深地被故鄉(xiāng)人恥笑，侮辱了祖先，又有什么臉面去給父母親上墳?zāi)?？即使百代之后，這種侮辱也只會加重！所以我天天痛苦之極，居家則恍恍惚惚、若有所失，出門則不知要到哪里去?？偠灾轿抑蟛拍艽_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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