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底處各折了一折，便多出兩個角來；機(jī)伶里透著老實，像個小胖子，又像個小老頭兒。在瑞士走，有時也是這樣一勁兒的靜；可是這兒的肅靜，瑞士卻沒有。不過佛羅倫司所用大理石，色澤勝于玻璃多多；威尼斯人雖會著色，究竟還趕不上。再說就使做得和畫一般，也只是因難見巧，沒有一點新東西在內(nèi)。黑地嵌石的圖案或帶圖案味的花卉人物等都好；好在顏色與光澤彼此襯托，恰到佳處。密凱安杰羅住過的屋子在十字堂近旁，是他侄兒的住宅。這個堂雙扉緊閉，破舊得可以，據(jù)說是終年不常開的。佛羅倫司與但丁有系的遺跡，除這所教堂外，在送子堂附近是他的住宅；是一所老老實實的小磚房，帶一座方樓，據(jù)說那時闊人家都有這種方樓的。你更應(yīng)該知道怎樣藏匿你自己。他們知道“應(yīng)該”怎樣做；這其實是一種犧牲，“應(yīng)該”也“值得”感謝的。這不用說是交換的，但是就是交換的也好。世界也刮目相看，東亞病夫居然奮起了，睡獅果然醒了。2從前只知道我們是文化的古國，我們自己只能有意無意的夸耀我們的老，世界也只有意無意的夸獎我們的老。用了這種方法，學(xué)生達(dá)到高中畢業(yè)的年齡，也總該有相當(dāng)?shù)牡挚沽α?；入城市生活又何妨?說到我自己，卻甚喜歡鄉(xiāng)村的生活，更喜歡這里的鄉(xiāng)村的生活。這話看來有理，但我以為其實無妨。鄉(xiāng)村生活的修養(yǎng)能否適應(yīng)城市的生活，這是一個問題。我們一家都染了瘧疾，至今三四年了，還有未斷根的。那螢火不是一星半點的，如你們在城中所見；那是成千成百的螢火?！曛刑锢锊嘶ǖ念伾钤珲r艷；黑夜雖什么不見，但可靜靜地受用春天的力量。小桃上各綴著幾朵重瓣的紅花，像夜空的疏星。若有月光也許還得徘徊一會；若是黑夜，便在暗里摸索醉著回去。2天上偶見幾只歸鳥，我們看著它們越飛越遠(yuǎn)，直到不見為止。這五種在現(xiàn)在的中國，一時都還不能做到，所以法律的制裁便暫難實現(xiàn)；我們只好從各方面努力罷了。身心有缺陷者，如前舉花柳病者等，該用法律去禁止他們生育的權(quán)利，便是法律的制裁。我們隔著燭光彼此相看，也像蒙著一層煙霧。雖不是真松樹，但那奔騰澎湃的“濤”聲也該得聽吧。好了，月亮上來了，卻又讓云遮去了一半，老遠(yuǎn)的躲在樹縫里，像個鄉(xiāng)下姑娘，羞答答的。你覺得這話幼稚可笑？可是這未嘗不是擴(kuò)大自己的一個方向?，F(xiàn)在物價漲了，怕要合國幣一千元了罷？然而，個人的自己也就值區(qū)區(qū)這一千元兒！自己這般渺小，不自愛自憐著點又怎么著！然而，“頂天立地”的是自己，“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的也是自己；有你說這些大處只是好聽的話語，好看的文句？你能愣說這樣的自己沒有！有這么的自己，豈不更值得自愛自憐的？再說自己的擴(kuò)大，在一個尋常人的生活里也可見出。應(yīng)該過去的總是要過去的。他覺得民間藝術(shù)本來幼稚，沒有得著發(fā)展，我們倒也許可以促進(jìn)它們的發(fā)展；像國畫和平劇已經(jīng)到了最高峰，是該下降，該過去的時候了，拉著它們恐怕是終于吃力不討好的。然而又出現(xiàn)了“雅俗共賞”這一個成語，“共賞”顯然是“共欣賞”的簡化，可是這是雅人和俗人或俗人跟雅人一同在欣賞，那欣賞的大概會還是“奇文”罷。民間流行的小調(diào)以音樂為主，而不注重詞句，欣賞也偏重在音樂上，跟吟誦詩文也正相同。梁啟超先生說過李義山的一些詩，雖然不懂得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讀起來還是很有趣味（大意）。不過訓(xùn)練班至多只是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培植根基還得在學(xué)校里。這種集體訓(xùn)練的大任，得教師擔(dān)當(dāng)起來。學(xué)校好像實驗室，可以嚴(yán)格的計劃著進(jìn)行一切；可不是溫室，除非讓它墮落到那地步。所以一九二七年上，動物學(xué)會又在倫敦西北惠勃司奈得地方成立了一所動物園，有三千多畝；據(jù)說，那些龐然大物自如多了，游人看起來也痛快多了。鳥房有兩處，熱帶房里顏色聲音最豐富，最新鮮；有種上截脆藍(lán)下截褐紅的小鳥，不住地飛上飛下，不住地咭咭呱呱，怪可憐見的。1魚房鳥房也特別值得看。園南北都是鬧市，園中心卻靜靜的。這一比將聽眾引得笑起來了；不止一個人和他辯論，一位老太太甚至嘀咕著掉頭而去。假使有閑工夫，去領(lǐng)略領(lǐng)略那名雋的談吐，倒也值得的，不過去的卻并不怎樣多。他們又常在館里舉行演講會，講的人和主席的人當(dāng)中，不缺少知名的。1開鋪子少不了生意經(jīng)，福也爾的卻頗高雅。建筑在十八世紀(jì)末年，有點仿雅典奈昔克里司門的式樣。最大最闊的一條叫菩提樹下，柏林大學(xué)，國家圖書館，新國家畫院，國家歌劇院都在這條街上。現(xiàn)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卻還老記著她那微笑的影子。外邊雖老是冬天，家里卻老是春天。我們住在樓上，書房臨著大路；路上有人說話，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偶爾人家窗戶里透出一點燈光，還有走路的拿著的火把；但那是少極了。在臺州過了一個冬天，一家四口子。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聽著；也用心唱著。——是愁著芳春的銷歇么？是感著芳春的困倦么？大約也因那濛濛的雨，園里沒了秾郁的香氣。群花都還做她們的清夢。過了大中橋，便到了燈月交輝，笙歌徹夜的秦淮河；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橋磚是深褐色，表明它的歷史 的長久；但都完好無缺，令人太息于古昔工程的堅美。我們明知那些歌聲，只是些因襲的言詞，從生澀的歌喉里機(jī)械的發(fā)出來的；但它們經(jīng)了夏夜的微風(fēng)的吹漾和水波的搖拂，裊娜著到我們耳邊的時候，已經(jīng)不單是她們的歌聲，而混著微風(fēng)和河水的密語了。等到燈火明時，陰陰的變?yōu)槌脸亮耍瑚龅乃?，像夢一般；那偶然閃爍著的光芒，就是夢的眼睛了。他們搭了鋪抽大煙，或者拖開桌子打牌。我似乎為他們覺著無聊，但他們也就這樣過去了。他們常常圍著桌子閑談，客人也可插進(jìn)一兩個去。這雖是氣憤的話，但這樣的心情，確也有過的。阿菜在臺州，那是更小了；才過了周歲，還不大會走路。不知怎地，這孩子特別愛哭，又特別怕生人。我送你一個名字，我從此叫你“女兒綠”，好么？我結(jié)婚那一年，才十九歲。－－那醉人的綠呀！我若能裁你以為帶，我將贈給那輕盈的舞女；她必能臨風(fēng)飄舉了。她松松的皺纈著，像少婦拖著的裙幅；她輕輕的擺弄著，像跳動的初戀的處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著，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雞蛋清那樣軟，那樣嫩，令人想著所曾觸過的最嫩的皮膚；她又不雜些兒法滓，宛然一塊溫潤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卻看不透她！我曾見過北京什剎海指地的綠楊，脫不了鵝黃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據(jù)說，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而瀑布也似乎分外的響了。這個亭踞在突出的一角的巖石上，上下都空空兒的；仿佛一 只蒼鷹展著翼翅浮在天宇中一般。走到山邊，便聽見花花花的聲音；抬起頭，鑲在兩條濕濕的黑邊兒里的，一帶白而發(fā)亮的水便呈現(xiàn)于眼前了。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dāng)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zhuǎn)的曲子，與輕風(fēng)流水應(yīng)和著?；ㄏ鲁汕С砂俚拿鄯湮宋说佤[著，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風(fēng)輕悄悄的，草綿軟軟的。山朗潤起來了，水長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我掩著面嘆息。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著旋轉(zhuǎn)。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么一去不復(fù)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現(xiàn)在又到了哪里呢？我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確乎是漸漸空虛了。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像閃電一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我愛熱鬧，也愛冷靜；愛群居，也愛獨處。沒有月光的晚上，這路上陰森森的，有些怕人。而這些散文中，那些妙不可言的文段許許多多都已成為經(jīng)典，讓我們每次讀起來都愛不釋手......——寫在前面沿著荷塘，是一條曲折的小煤屑路。井欄也不在井上；要看，得老遠(yuǎn)地上明故宮遺址的古物保存所去。臺城外明凈荒寒的玄武湖就象大滌子的畫。這些也許只是老調(diào)子，不過經(jīng)過自家一番體貼，便不同了。在默默里算著，八千多日子已經(jīng)從我手中溜去；像針尖上一滴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里，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我終于被一種健康的麻痹襲取了，于是為歌所有。涓涓的東風(fēng)只吹來一縷縷餓了似的花香；夾帶著些潮濕的草叢的氣息和泥土的滋味。我若能挹你以為眼，我將贈給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睞了。我又曾見過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綠壁”，重疊著無窮的碧草與綠葉的，那又似乎太濃了。傍晚時候，上燈了，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靜而和平的夜。可別惱。風(fēng)里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著青草味兒，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里醞釀。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一帶遠(yuǎn)山，只有些大意罷了。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些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第一篇：朱自清散文集朱 自 清 散 文 名 篇 段 落 練習(xí)及文 章 內(nèi) 涵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微風(fēng)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yuǎn)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樹色一例是陰陰的，乍看像一團(tuán)煙霧；但楊柳的豐姿，便在煙霧里也辨得出。——《荷塘月色》“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三兩天。小草兒也青得逼你的眼?！洞骸肺以娺^北京什剎海指地的綠楊，脫不了鵝黃的底子，似乎太淡了。－－那醉人的綠呀！我若能裁你以為帶，我將贈給那輕盈的舞女；她必能臨風(fēng)飄舉了。我送你一個名字，我從此叫你“女兒綠”，好么？——《綠》大約也因那蒙蒙的雨，園里沒了濃郁的香氣?？窗?，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聽著；也用心唱著。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么一去不復(fù)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吧：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吧：現(xiàn)在又到了哪里呢？我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確乎是漸漸空虛了。你可以摩挲，可以憑吊，可以悠然遐想；想到六朝的興廢，王謝的風(fēng)流，秦淮的艷跡。你坐在一排明窗的豁蒙樓上，吃一碗茶，看面前蒼然蜿蜒著的臺城。那口胭脂井不在路邊，得破費點工夫?qū)ひ?。而恰恰也正是因為散?朱自清先生才在星輝璀璨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奪目光彩。路的一旁，是些楊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樹。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這是獨處的妙處，我且受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好了。微風(fēng)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yuǎn)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去的盡管去了，來的盡管來著；去來的中間，又怎樣地匆匆呢？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屋里射進(jìn)兩三方斜斜的太陽。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這算又溜走了一日。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花里帶著甜味，閉了眼，樹上仿佛已經(jīng)滿是桃兒、杏兒、梨兒。風(fēng)里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著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里醞釀。仙瀑有三個瀑布，梅雨瀑最低。亭下深深的便是梅雨潭。微微的云在我們頂上流著；巖面與草叢都從潤濕中透出幾分油油的綠意。那濺著的水花，晶瑩而多芒；遠(yuǎn)望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紛紛落著。－－這時偶然有幾點送入我們溫暖的懷里，便倏的鉆了進(jìn)去，再也尋它不著?？蓯鄣?，我將什么來比擬你呢？我怎么比擬得出呢？大約潭是很深的、故能蘊蓄著這樣奇異的綠；仿佛蔚藍(lán)的天融了一塊在里面似的，這才這般的鮮潤呀。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著她了?，F(xiàn)在回想起來，那些日子，真苦了這兩個孩子；真是難以寬宥的種種暴行呢！阿九才兩歲半的樣子，我們住在杭州的學(xué)校里。這件事，妻到現(xiàn)在說起來，還覺得有些不忍；她說我的手太辣了，到底還是兩歲半的孩子！我近年常想著那時的光景，也覺黯然。我曾給圣陶寫信，說孩子們折磨，實在無法奈何；有時竟覺著還是自殺的好。我想這大約還是由于我們撫育不得法；從前只一味地責(zé)備孩子，讓他們代我們負(fù)起責(zé)任，卻未免是可恥的殘酷了！茶房在輪船里，總是盤踞在所謂“大菜間”的吃飯間里。當(dāng)他們圍桌而坐，有幾個固然有話可談；有幾個卻連話也沒有，只默默坐著，或者在打牌。晚上映著電燈光，多少遮過了那灰滯的顏色；他們也開始有了些生氣。秦淮河的水是碧陰陰的；看起來厚而不膩，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們初上船的時候，天色還未斷黑，那漾漾的柔波是這樣的恬靜，委婉，使我們一面有水闊天空之想，一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