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沖星的位置，就可以通過它們來定位和導航。同理，當人類發(fā)射飛船去火星或更遙遠的地方，在行程中發(fā)回脈沖信號， “ 中國天眼 ” 就能接收到它的信號，并判斷它的位置。 “ 中國天眼 ” 的功能遠不只是尋找脈沖星。按中 科院國家天文臺的權威說法， “ 中國天眼 ” 的設計綜合體現(xiàn)了我國高技術創(chuàng)新能力。它將在基礎研究眾多領域，例如在物質(zhì)深層次結(jié)構和規(guī)律等方向，提供發(fā)現(xiàn)和突破的機遇 。它還將推動眾多高科技領域的發(fā)展，提高原始創(chuàng)新能力、集成創(chuàng)新能力和引進消化吸收再創(chuàng)新能力。 在 20 世紀結(jié)束的時候，中國最大的射電望遠鏡口徑只有 25 米。相比美國 350 米口徑的阿雷西博射電望遠鏡，差距巨大。時隔 16 年， “ 中國天眼 ” ，這個 500 米口徑的球面射電望遠鏡橫空出世，一舉挺進到人類探測宇宙奧秘的最前沿。那么，它是怎樣出現(xiàn)的 ? 南仁東就是 “ 中國天眼 ” 的原首席 科學家兼總工程師。 2024 年 12 月 18 日，中共中央、國務院授予南仁東改革先鋒稱號。 2024 年 9 月 17 日，南仁東獲得 “ 人民科學家 ” 國家榮譽稱號。同年 9 月，坐落在貴州的 “ 中國天眼 ” 基地被中宣部命名為 “ 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 ” ，也是全國中小學生研學實踐教育基地。 二 吉林省東遼河上游的遼源，是南仁東的家鄉(xiāng)。 1945 年 2 月 19 日，南仁東在這里出生。 少年南仁東愛看 “ 小人書 ” ，口袋里有幾分錢就會到出租連環(huán)畫的書攤?cè)?。有時口袋沒錢，攤主也讓他免費看。一個人小時候?qū)?“ 不知道的事物 ” 充滿興趣，眼界和情懷都會在閱讀中悄悄地 生長。 南仁東讀書成績不錯，但直到上了初中，也只是不錯，并不很突出。有位名叫趙振聲的老師觀察南仁東，認為這個學生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應該出類拔萃呀 !一個星期天，趙振聲把南仁東叫到家里 “ 談了一天 ” 。談什么 ?就是鼓勵南仁東將來為國家做貢獻。南仁東考上大學后，曾特地去看望趙老師。他一生都感激趙老師在他 15 歲的那個星期天，打開了他的人生之志。 人生之志 !這是中華文化弦歌不輟的精神瑰寶。 “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 ” 心中有沒有志，學習是不一樣的。 18 歲那年，南仁東參加高考，以吉林省理科第一名的優(yōu)異成績被清華大學無線電系錄取。 1968 年初冬，大學畢業(yè)的南仁東被分配到吉林通化無線電廠。這是個 1966 年新建的小廠，總共不到150 人。這個普通的工廠，成為南仁東一生中至關重要的另一所大學 —— 社會實踐大學。 起初，廠里安排他去包裝車間。他去車間里轉(zhuǎn)一下就出來找廠長 “ 理論 ” ，要求換工種。廠長把他改分到無線電組裝車間去做 “ 小金工 ” 。金工是各種金屬加工工作的總稱，包括車、銑、刨、磨、鉆等工藝。南仁東喜歡小金工?？墒?，他很快就體驗到 “ 連車個簡單的小零件也連連出廢品 ” 的尷尬。正是這尷尬，使他認識到什么是 “ 一絲不茍 ”“ 嚴絲合縫 ” ，并重新認識 “ 工人 ” 二字的含義。 1969 年廠里接上級任務，要研發(fā)便攜式小型收音機。南仁東入選廠科研小組。這是廠里以前沒干過的事，怎么攻克這難題 ?廠里號召大家向大慶油田學習。學著學著，他被王進喜的話 打動了： “ 這困難，那困難，國家缺油是最大的困難。這矛盾，那矛盾，國家建設等油用是最主要的矛盾。 ” “ 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 !” 那時工廠操場的墻上、車間里、食堂里都貼著王進喜這句話。那時關心工廠研發(fā)收音機的不只是科研小組成員，而是全廠職工包括家屬。南仁東感到有一個巨大的群體在鼓舞著研發(fā)。 他邊學邊干，把大腦里的知識去生產(chǎn)線上對號入座，把理論上的難題去與機器的實際運轉(zhuǎn)磨合，他很快成為研制小組的骨干。 24 歲的南仁東和技術員、工人們一同研發(fā)的收音機終于成功了。工廠里一片歡呼，大喇叭里播放著他們研發(fā)的收音 機收到的歌聲： “ 雄偉的天安門，壯麗的廣場 ??” 他們研發(fā)的 “ 向陽牌 ” 收音機走俏全國，成為著名品牌。這是南仁東第一次參加一項科研新產(chǎn)品的設計研制，第一次實現(xiàn)了把知識變成技術，把技術變成產(chǎn)品，進而變成商品，進入千家萬戶的過程。這個經(jīng)歷對南仁東非常重要。 他在通化無線電廠 “ 學工 ”10 年，經(jīng)歷了研制便攜式收音機、電視發(fā)射機和小型智能計算器的全過程。今天通化廠的老干部、老工人對南仁東的評價是：他車、鉗、鉚、電、焊樣樣都會，樣樣都精，設計、制圖也很專業(yè)。 “ 我是個戰(zhàn)術型的老工人。 ” 南仁東這句話里有他對自己青年時代工廠生 活的回憶，有他同工友們的友誼 ?? 那種在車間里鋪開圖紙，一邊端著飯盒吃飯，一邊討論技術問題 。那種日夜加班，沒有加班費，卻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 。那種大熱天吃完飯，用手抹一把臉上的汗，接著干的生活是快樂的。 南仁東初進廠不愿去包裝車間，后來他卻主動去包裝車間 “ 補課 ” ，還去鍋爐房干活。他還琢磨統(tǒng)籌謀劃、分工協(xié)作，了解從原材料進廠到出成品，中間有多少工序。這已不只是技術，連科研帶生產(chǎn)，包括設計、繪圖、論證、材料準備、購置新設備、設備維修、計劃調(diào)度、人員配置、成本核算 ?? 他全部去了解去實踐。他為什么這樣做 ? 什么叫總工程 師 ?哪一塊都拿得起來，權威性就有了，協(xié)調(diào)能力就有了。多年后，南仁東成為 “ 中國天眼 ” 的首席科學家兼總工程師，通化無線電廠是他成長的搖籃。 1978 年，南仁東被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錄取為天體物理專業(yè)研究生。 “ 告別那天，很多人掉淚了。 ”如果沒有經(jīng)歷過那段歲月，也許不容易理解這告別中的深情。他的青年時代，黨和國家號召知識分子與工農(nóng)相結(jié)合，科學實驗與生產(chǎn)實踐相結(jié)合。南仁東做到了。 三 1981 年南仁東獲碩士學位，到北京天文臺工作，并繼續(xù)攻讀博士學位。他的檔案里記載著這一時期他取得的一系列專業(yè)成就。然而能做出創(chuàng)造性成就的 人不是只靠 “ 專業(yè) ” ， 1985 年，南仁東感到需要走出去開眼界了。 這年他 40 歲。秋冬之交，他去蘇聯(lián)訪問了兩個射電天文臺，也是為了去看看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家鄉(xiāng)。學生時代，他喜歡讀文學作品，最打動他的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他一直為保爾 柯察金所感動著。他不知道養(yǎng)育了保爾 柯察金的地方是什么樣子，他很想去看一看。 他去了。那里有他青年時代的英雄情結(jié)。我想，南仁東去看保爾 柯察金生長的地方，是想去尋找一座精神的熔爐。然而，此后他將以自己的生命經(jīng)歷證明：真正的熔爐不在別處，就在他自己的理想、情感、信仰和堅忍不拔的意志中 。 我為什么寫下這些 ?我曾用了一年多時間追尋南仁東，漸漸從他親朋好友的回憶中，從朦朧到清晰地看見一個畢生朝著自己認定的人生價值去作為的南仁東。我日益看見他性格和愛好中所凝練的意志，漸漸感覺能聽見他靈魂的聲音 ?? 南仁東在苦苦追覓、積累、探索天體宇宙方面的學問，以及要用這些學問去從事的創(chuàng)造。就其個人來說，這是需要投入超乎尋常的精力、需要有足夠的奉獻精神的事業(yè)。要知道，南仁東主持的 “ 中國天眼 ” 是在非常的艱難中爭取立項。如果沒有非凡的理想，沒有非凡之志，他會去爭取、會去做嗎 ? 我再次看到，一個人心中堅忍不拔的志向， 這種心志所凝聚的價值觀，是比才華重要得多的東西。 四 1993 年發(fā)生的一件事，是值得在這里記述的。 這年 9 月，國際無線電科學聯(lián)合會第二十四屆大會在日本京都召開，南仁東參加了國際天文學聯(lián)合會所屬的射電天文學分部的會議。正是在這個會議上，多國天文學家共同提出：要抓緊建造新一代功能強大的 “ 大射電望遠鏡 ” 。因為地球上無線電的大量使用，越來越多的電波干擾了接收外太空信號，如此下去，人類將被封鎖在自己發(fā)出的無線電波之內(nèi)，無法對浩瀚的宇宙做更深入的探索研究。 這是要超越美國阿雷西博射電望遠鏡，一國的力量難以實現(xiàn)，須多國聯(lián) 手。于是，會議決定成立國際大射電望遠鏡工作組，由包括中國在內(nèi)的 10 國代表組成。 在中科院科學傳播局主辦的南仁東事跡展里，有一段文字這樣寫道： “ 他先后在荷蘭、日本、美國、英國及意大利等多家天文機構進行客座研究，回國后曾任北京天文臺副臺長、北京天文學會理事長等職務。 ”從 1985 年到 1993 年這 8 年，南仁東去多國天文機構做客座研究。他在日本京都參加射電天文學分會的討論，深知多國將聯(lián)合建造大射電望遠鏡這件事的意義 !1993 年 9 月 24 日，他從日本回到北京，迅速向中科院提出：我們要積極爭取讓國際大射電望遠鏡建到中國來。 “ 這是一個必須抓住的機會。 ” 南仁東說。如能爭取到，將極大地提高我國天文學乃至基礎科學的研究水平。但是，多國也在爭取，我們有希望爭取到嗎 ?只有去籌措，才有希望。南仁東開始四面八方聯(lián)絡一批天文學家共謀此事。 1994 年初春，北京天文臺院子里的樹枝冒出新綠的時候，南仁東拿出了一篇《大射電望遠鏡 (LT)國際合作計劃建議書》。這份建議書共 萬字，融入了我國天文學家積蓄百年的科研理想和奮斗激情。這是一份歷史性文檔，也是南仁東全力以赴為國 “ 出征 ” 的宣言書。 建議得到中科院支持。隨即著手選址。這年 6 月底，他和一位在 選址中發(fā)揮重大作用的人相遇，這個人就是中科院遙感與數(shù)字地球研究所的博士聶躍平。 在貴州萬山深處選址，這是南仁東與農(nóng)民結(jié)合的 10 多年。無論去哪里，總有農(nóng)村干部和農(nóng)民群眾為他帶路。無路的地方，要用柴刀在叢林中劈出一條路來，沒有農(nóng)民兄弟的幫助是進不去的。而建造 “ 中國天眼 ” ，也正是在無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