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本文發(fā)表于《學術研究》2011年第9期??缥幕恼Z言嬉戲與離散身份書寫 ——論華裔美國英語詩歌中的漢語語碼嵌入蒲若茜[作者簡介] 蒲若茜(1970—),女,四川西充人,暨南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文學博士,暨南大學中文系文藝學專業(yè)博士生導師,暨南大學海外華文文學與華語傳媒基地兼職教授,主要從事華裔美國文學、海外華人詩學和英美哥特小說研究。(①暨南大學外國語學院;②暨南大學文學院,廣東廣州510632)[摘 要] 本文以華裔美國英語詩歌為研究對象,在語碼層面上對詩歌中的漢語嵌入情況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了四種主要形式的漢語語碼嵌入:符號對等、翻譯、拼音和漢字。另一方面,華裔群體在異質(zhì)文化語境中“錯置”長達一個半世紀之久,造成了離散主體的迷失。[關鍵詞] 華裔美國英語詩歌 漢語語碼 文化記憶 錯置 離散主體〔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華裔美國詩歌誕生已有百余年,是自19世紀中期起大量中國移民赴美國“淘金”的衍生物。隨著上世紀60、70年代美國社會中“民權(quán)運動”和“泛亞運動”的興起,華裔美國英語詩歌近幾十年來取得了蓬勃發(fā)展。華裔詩人有的書寫對故國與傳統(tǒng)文化的回望,有的描繪感人的親情、友情和愛情,有的充滿道家、佛家以及基督教的哲思體悟,有的批判社會中種族、性別的不公……詩歌本就具有其它文類無法企及的張力與激情,作為離散書寫的華裔美國英語詩歌更是滲透著詩人們獨特的體溫與族裔情感。遺憾的是,華裔美國英語詩歌在國內(nèi)只有少數(shù)的詩篇選譯,沒有詩集翻譯出版,對研究者英語水平要求較高。在中國知網(wǎng)中,與華裔美國文學“主題”相關的期刊文章及碩博士論文高達990篇,但詩歌方面的研究卻僅有寥寥十余篇。 華裔英語詩歌研究明顯不足的現(xiàn)象與華裔詩人層出不窮,詩作碩果累累、好評不斷的現(xiàn)狀極為失衡。一、華裔美國英語詩歌中的漢語語碼嵌入現(xiàn)象在詩歌的語言風格等方面,每位華裔詩人都有自身的特色。中荷混血女詩人白萱華(Meimei Berssenbrugge,1947)的選詞有著濃厚的哲學意味,抽象、晦澀,具有“實驗派或后現(xiàn)代”的特色。 [2](P427) 盡管每位華裔詩人的措辭難易不一、豪放保守有別、各不相同,但在張揚的個性下,華裔詩人的語言始終有一個共同點——漢語語碼的嵌入。比如在宋凱西的首部詩集《照片新娘》(Picture Bride,1983)中,詩人就先后使用了“tofu”(豆腐)、“MahJongg”(麻將)、“chopstick”(筷子)等詞語。[4](P3,P28,P29)第二類漢語嵌入的情況是詩人將相關的漢語內(nèi)容翻譯成對應的英語。詩集《疑義相與析》(Expounding the Doubtful Points,1987)的題目出自陶潛的詩句“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且詩集多處使用了陶潛、杜甫、蘇東坡等人的詩句翻譯,如陶潛的“The ancients grudged even an inch of time”(古人惜寸陰)、“I recall when I was in my prime/I could be happy without cause for joy”(憶我少壯時,無樂自欣豫。怡然敬父執(zhí),問我來何方。這些詞語在英語中或有對應詞或常作為一個詞組進行翻譯,但華裔詩人們有時并不采用常見的翻譯方法,而是直接按照每個字的涵義把詞組分開翻譯。[4](P12) 第三類嵌入是拼音的形式,也叫做“語音翻譯”(phonetic translation)。華裔詩人們有時直接采用漢語拼音,例如在劉玉珍的《我的說法》(WODE SHUOFA,1988)中,整部詩集的名字就叫做“WODE SHUOFA(My Way of Speaking)”,詩集第四部分的兩首詩就分別題為“Dui Bu Dui: Right or Wrong”(對不對)和“Guanyin”(觀音)。 耶魯羅馬化系統(tǒng)是由耶魯大學開發(fā)的四套拼音系統(tǒng),用以將東亞的四大語言(漢語,粵語,朝鮮語以及日語)英語拼音化,是目前常采用的將粵語和漢語拼寫為英語的方法。在湯亭亭的詩集《成為詩人》(To Be the Poet,2002)中,她就書寫了母親讓她唱的粵語歌謠: Som Goong ah.(三公啊。) Nay hoy nai, yah? (你去哪呀?) Mah hai cup cup, (馬靴得得,) say ngyeuk, yow say ngyeuk, (四腳,又四腳,) nay hoy nai, yah?(你去哪呀?) [6](P4)還有一些詩人的父母并非廣東、香港等地的移民,他們對粵語不熟悉,就采用漢語發(fā)音拼寫,比如李立揚在《玫瑰》(Rose,1986)中就使用了“chiu chiu”(蛐蛐)、“Kuen Ming”(昆明)等詞。梁志英(Russell Leong,1950)的《夢塵之鄉(xiāng)》(The Country of Dreams and Dust,1993)的封面上就印有書法版的漢字“夢”,扉頁和每部分的篇首上印有“夢塵”兩個漢字。在《矮竹》中,她將一首詩獻給“character 好 or goodness”(獻給“好”字)。在《純黃狂想曲》(Rhapsody in Plain Yellow,2002)的題名詩中,陳美玲寫道“Say:言”,將漢語語碼直接嵌入了詩行中。如果從漢語語碼嵌入的范圍之廣、頻率之高、形式之多等方面看,這種將故國或祖居國的語言(漢語)融入所在國語言(英語)的行為就絕不能簡單地視為一個偶然的現(xiàn)象。自從人們失去共通的語言后,世界上便形成了不同的語言和文化群。講一種語言是自覺地接受一個世界,一種文化。從華裔誕生的那一刻起,他們與祖居國便有了割舍不掉的聯(lián)系。雖然大多數(shù)華裔詩人的漢語水平不高,但漢語及其代表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延續(xù)了幾千年,仍是他們身份構(gòu)成的一部分。德國學者楊阿斯曼(Aleida Assmann)一起提出了“文化記憶”(Das